如花的年齡已經過去

最近，不但愛上回憶，還愛看以前的老照片，如花的年齡雖然生不逢時，沒有現在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裝扮，看上去卻是另有一番清純的味道，一件簡單的花襯衫，二條簡編的麻花辮，一臉簡約的笑靨，雖然帶著一股泥土味，卻生生擋不住鮮新欲滴的清香，絲毫不遜色大街上的時尚女孩。

以前走過的都是怎樣的日子啊，往事，模糊也清晰，熟稔也遙遠，情感，質感也溫潤，不離也不棄，我的念想啊，在目光觸及的每一張照片里滋長，升溫，盈盈潤潤，風生水起……

吸引我目光的第一張照片是我和姐姐在家鄉那條最美麗的小河邊。每年春天，就會有個紅梅照相館的女人，挎著海鷗牌雙鏡頭照相機，盤著高雅的發髻，穿著鮮艷的毛衣，帶著滿身的時尚和溫暖婀娜多姿闖入我們視線，她一來，我和姐姐就跟前跟后纏著母親，母親一邊心疼一邊還是從有限的生活費中擠出一點錢給我們拍照，姐姐拉著我往原野飛奔而去——鄉下的原野跑哪都是景點，哪怕是一棵樹，一朵花，一簇草，一塊土堆，一條小徑，一座小橋……

幾毛錢，記錄下的是我們單純的滿足，簡單的快樂。

接下來的等待，既有細碎的暖意，又有微妙的快意，更有莫名的恐懼，怕花了幾毛錢卻沒能盡情展露自己最美的一面……

清寂的日子，由于這份日日膨脹的等待變得嫣紅姹紫，清香縷縷，叫人陶醉。雖然是一張黑白照片，它攝取的快樂是現在的數碼相機不可復制的。

這張陳舊的照片，記錄下來了我和姐姐花骨朵般的碧玉年華……

第二照片是和琳、蕓在工廠的辦公室里照的。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花襯衫，簡編的麻花辮，三個女孩一人一件羊毛衫，燙著發，蔓延著幾絲時尚元素，那笑，也不再簡約，裝腔作勢賣弄深沉蠱惑人心。不過，雙眸雖裝憂郁，眼神還是清澈明媚快樂沸騰。

這張彩色照片，講述著藍、白、灰的年代，終于過去，我們也從碧玉年華進入顆粒飽滿的年華……

第三張照片，是在公園里照的。身邊多了幾個懵懂小孩，我的兒子，琳的兒子，芬的女兒。時尚元素又多了幾分，反翹式、連衣裙、高跟鞋，身姿曼妙繽紛炫目，那笑，母愛流淌，靜美如畫。

這張照片，攝下了經過復復又重重時間烘培的我們，不用裝深沉，終于也風情萬種，成熟美好而妖嬈……

第四張照片，是去年春天去森林公園照的。我們不再追隨時尚，開始向往休閑，平跟鞋替代了高跟鞋，休閑裝替代了修身裙，曾經的五朵花啊，跋涉千山萬水，數著傷疤數著幸福，一路且吟且思且喜且痛且徘徊且沉湎，眸中有了真正的憂郁和愁緒也能夠輕描淡寫笑看人生。藍澄澄的天空下，風吹草動，春天的色彩繁花似錦，那笑，從容淡定，像極向晚的秋風里一朵孤傲的野菊花，清淡如水，優雅盎然。

我們嘴角微揚，唱著流年寫下光陰的故事……

第五張照片，是今年三十五周年同學聚會拍的，曾經相知的幾個女生牽手走向相機，珍藏了三十五年的友情在笑容里泛濫，年輪在我們面前一下子褪了35圈——雖然身段不再輕巧苗條，雖然滄桑已經刻上面容，但依舊很美，像一粒粒堅實的果。

這些照片無聲的傳遞著歲月的流逝，當我重新翻閱這些被定格的瞬間，驚見了女人的風云變幻，一種浸入骨髓的荒蕪感肆意地撫摸我每一寸肌膚，如花的年齡終于過去，如花的日子可以重溫卻不可以重來，好在曾經的年輕曾經的美麗曾經的故事都蟄伏在我的相冊里，供我在某個懷舊的午后，沖一杯咖啡與它面對面細酌慢飲，讓落寞的心再次悸動起來……

于是不由感嘆，若不是依靠照相機，我們該以怎樣的方式去尋訪我們最美好的青春？又將以怎樣的方式去打開塵封在記憶深處的語言？這些走過的歲月橫亙在我記憶的長廊里，隨著一張張照片鮮活起來，感動起來，溫暖起來。

風過花落芳香散失又有何妨？徐娘半老風燭殘年那又怎樣？有生之年，就是想做一個視琦為命，笑靨如花的女子。